白昼挽月 第16章福利院之行

加了微信之后，景柠和容祈之间的关系很快热络了起来。

除了日常闲聊和朋友圈里评论点赞之外，隔三岔五的线下约饭也成为了彼此之间加深了解，增进感情的重要方式。

某个周末，景柠正随手批阅着朋友圈，容祈的微信忽然弹了出来：“女朋友，下午你有空吗？”

“还行……怎么了？”

“我女神过生日，你能不能陪我去选个生日礼物？”

看到“女神”两个字，景柠只觉得一言难尽：“身为一个有女神的人，你还在这满嘴跑火车占别人便宜，这渣里渣气的行为跟谁学的？”

“哎呀你别生气嘛……”

容祈赶紧解释：“我很守男德的，对女朋友绝对忠心不二！至于我女神，人家才8岁，你至于连她的醋也吃？”

“我呸！”

听他这么一解释，景柠也觉得有点好笑：“几点？在哪见？”

“学校东大门，下午两点，不见不散。”

当天见面之后，容祈带着她直奔地处市中心的某个大型商场。

等到随身背着的背包里逐渐被各种糖果，小饰品和毛绒玩具之类的东西所填满后，他对景柠发出了邀请：“耽误了你一下午，我也挺不好意思的。如果不介意的话，想不想一起去参加我女神的生日派对？”

折腾了整整一个下午，景柠也实在很想见识一下这个让容祈大费周章筹备生日礼物的小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略加考虑后，她点了点头，跟着容祈上了出租。

按照景柠原本的想法，一个年仅8岁就能拥有生日派对，还能让容祈如此上心的小姑娘必定家世优渥。为了排场，活动地点大抵也会定在市区内的某个高级饭店或者KTV里。

没想到三十多分钟后，车子驶出城区，一路向着市郊而去，景柠不由得疑惑起来：“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怎么这么久都还没到?”

“现在知道怕了吧？”

容祈坐在副驾驶位上，冲着后视镜拿腔拿调地冲她做鬼脸：“既然上了贼船，你就别挣扎了，一会表现好一点，说不定我还能把你卖个好价钱。”

在出租车司机忍俊不住的笑声中，景柠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想着以对方这装神弄鬼的劲儿，铁定问不出什么实话，她干脆闭上嘴，默默看起了窗外的风景。

又过十几分钟，车子才终于在一栋灰扑扑的小院门前停下。

看着眼前那写着“蓝天儿童福利院”的门头招牌，景柠那原本昏昏欲睡的神经，很快惊醒了过来。

入院之后没多久，容祈很快打了个电话。

没过多久，一个身材微胖，看着大约50多岁的女人脚步匆匆地走了出来。

“小祈你来啊？我看差不多都到饭点了还没见着人，还说给你打个电话呢！”

“不好意思啊，我忙着买礼物去了，所以就来晚了点。”

容祈一边解释，一边朝着景柠指了指：“对了刘院长，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同学景柠，今天一起过来给琳琳过生日！”

“这是你同学啊？长这么漂亮，刚看到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女朋友呢！”

“院长您就别乱开玩笑了，要是被琳琳听见了，我可就麻烦了！”

容祈偷声一笑：“对了，场地布置得怎么样了？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刘院长朝着院子右边小楼指了指：“场地已经布置完了，你可以先去看看。我现在就让老师把琳琳和小朋友们给带过来。”

院方所安排的生日宴场地是福利院的小朋友们日常用餐的食堂。

虽说是用心布置过，但晃眼看去，无非就是挂了几条彩带，装饰了一些气球和贴纸之类的东西而已，和景柠想象中那种富丽堂皇的场面相去甚远。

但即便如此，小朋友们却表现得很开心，踏进食堂之后没多久，就满是兴奋地议论了起来。

容祈站在一边，看着老师们把他带来的糖果和小玩具一一分到孩子们的手里，脸上始终挂着笑。

直到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才轻轻撞了撞景柠的肩：“呐……我的女神到了。”

景柠凝神看了看，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孩子脚步迟缓地跟在大部队的最后面。

或许是因为今天生日，福利院的工作人员特意给她换了一套颇为喜庆的红色衣服，外加个头比大部分小朋友要高，女孩看上去很是扎眼。

只是那戴着口罩，又目光漠然的模样，和眼下这喜庆的气氛实在有点格格不入。

没容她多想，容祈已经快步迎了过去，把一只毛绒绒的鸭子递到了她手里：“琳琳，生日快乐！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你喜不喜欢啊？”

女孩看着他，有点木讷的样子。

隔了好一阵，才在刘院长的示意下，把礼物接在手里，轻轻“嗯”了一声。

说话之间，院方已经把晚餐推进了食堂。

眼见小女孩还是没什么反应，容祈又继续哄她：“琳琳你放心，哥哥今天来了，就一定会陪你久一点！现在你先去和小朋友们一起把饭吃了，等一会哥哥陪你吹蜡烛，吃蛋糕，好不好？”

在他温柔的哄劝声里，女孩点了点头，终于坐到了饭桌前，然后慢慢摘下了口罩。

目光落到她下半张脸的那一瞬，景柠的眼瞳猛地跳了跳。

留意到她瞬间僵硬的神情，容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怎么？吓到你了啊？”

“不是……”

景柠暗自平复了一下震惊的情绪，才低声问：“你和这个小姑娘，是怎么认识的啊？”

“这说起来话就长了……”

容祈弯着眼睛，认真解释了起来：“我妈年轻的时候身体不太好，所以一直没能顺利怀孕，时间一久，就起了领养孩子的念头……“

景柠赫然一惊：“所以你是被领养的？”

“想什么呢？当然不是！”

容祈噗嗤一声笑：“为了这个目的，他们来蓝天福利院考察了好几次，和当时接待他们的刘院长也成了朋友，但却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小孩。或许是对他们善心的回馈，资助福利院不久后，我妈忽然就怀上了我。虽然在此之后，他们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我身上，但对刘院长这边的支持倒也没断过。我刚上大学那阵比较闲，为了体验生活，放假的时候跟着我爸他们公司的员工来这里帮过几次忙，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就开始留意到琳琳了。”

景柠偷眼看了看女孩子那裂成三瓣而显得有些狰狞的嘴唇：“你会特别留意到她……是因为长相吗？”

“嗯……”

容祈叹了口气：“最开始看到她的时候，我和你一样，也有被吓到。但是接触久了，就发现她其实是个聪明又懂事的小孩子。那个时候她才五六岁吧，看到有人来帮忙，就知道端茶送水什么的，有的时候还会偷偷塞颗糖在我手里，那些糖她自己都舍不得吃……”

“那她是怎么来的福利院？家里的亲人都不在了吗？”

“听刘院长说，琳琳家里很穷，因为生下来发现是个女孩，又带着严重的生理缺陷，她爸就没想养她，中间被遗弃了好几次，但最后都被她妈给找回去了。但是她妈患有残疾，身体情况不怎么好，也没有能力把她养大，所以后来不知道是听了谁的建议，就在琳琳的襁褓里塞了一封长长的信，连同几百块钱，一起放在了福利院的门口了……”

“这么说起来，琳琳懂事以后，就没见过妈妈啊？”

“是啊。不过记得我刚来福利院帮忙的那段时间，经常撞见过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总在这附近晃悠，有时候会在大门那张望，问她什么事又总是不说。当时我没在意，后面回想起来，我总在想，那是不是琳琳的妈妈偷偷来看她了？”

听他语带惆怅，景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虽然她自幼在父母的宠爱里长大，外加自身条件优越，从未品尝过被遗弃，被冷落，被歧视的滋味，但此刻坐在这里，听着容祈把女孩的身事娓娓道来，情绪还是不由得有些低落。

晚餐之后，容祈耐心十足地陪着琳琳切了蛋糕，吹了蜡烛，又在一起玩了很久的游戏，直到夜色渐深，福利院的老师们开始催促着大家回房间睡觉，才依依不舍地挥手告辞。

出了福利院，见他始终心不在焉，景柠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是和琳琳有关的吗？”

“嗯……”

容祈的口气听上去有点沉重：“琳琳之前和我见面，其实都不会刻意戴口罩，所以刚才我找机会和刘院长聊了一下，才知道随着她年纪越来越大，对自己外貌上的缺陷也越来越在意，现在就算偶尔有领养人来院里接洽，她都不愿意露面见人。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就算以后走进社会，只怕也会带着心理阴影。所以我就在想……”

“你想怎么样？”

“我想我是不是可以资助她做个修复手术什么的？”

没等景柠表态，他又接着表示：“刚你们玩游戏那阵我大概查了一下，豁唇修复手术其实也不复杂，琳琳现在这个年纪去做，成功的概率还是挺高的。”

景柠考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最现实的那个问题：“这个想法是很好，但费用方面的问题你了解过没有？”

“嗯，这个我也查过了，手术费是不算太便宜，但是为了我的女神，我还是可以想办法解决的！”

“怎么解决？找你爸妈赞助一下？”

“那肯定不是啊！”

容祈撇了撇嘴：“身为一个男人，给女神献爱心还找爸妈伸手，那我不是太没面子了？而且虽说我爸妈那是不怎么缺钱，但我都这把年纪了，总不能一直逮着他们薅羊毛吧？”

“看你这样子，好像已经有主意了？”

“目前好像是有个机会，不过还得碰碰运气……如果不成功的话，我再想想其他办法，最不济我还可以去卖身不是？”

“啧啧……看看这自信。”

景柠嘲了他两句，从包里拿了个银色的太阳徽章出来：“对了，这个送给你。”

容祈接在手里，仔细看了看：“怎么这么好？忽然想到送我东西？”

“今天陪你给琳琳买生日礼物那阵看到的，觉得还挺好看就顺手买了下来。反正我也用不上，就送给你当个祝福，祝你的筹钱计划能够心想事成，一切顺利……”

在容祈似笑非笑地注视下，她赶紧补充道：“不过如果钱一时半会实在凑不齐的话，你也别硬撑，之前学校发的奖学金我那还存了点，你要是卖身无门需要赞助，随时欢迎来我这里化斋。”

“女朋友你真是人美心善，看来今天没白带你来！”

容祈哈哈笑了一阵后，满是郑重地把那个徽章揣进了口袋：“既然这样，那就先谢了。以后有机会带你上门见家长的时候，我会在他们面前好好夸夸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