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之灼华 第 63 章 第六十三章

产室死一般的寂静，过了好一会儿，接生嬷嬷才抱了孩子颤抖着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站起身来，“莞嫔不是怀了双生子吗？怎么就抱了一个出来。”不祥之感已经笼罩在整个殿里。

只听接生嬷嬷的声音传来，“回皇上的话，莞嫔娘娘生产艰辛，小公主出生后已经力竭，小阿哥在母体内憋了太久，一出生就没了气息……小阿哥，小阿哥已经…夭折了。”嬷嬷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已经几不可闻。

本是龙凤呈祥的吉兆，这一下子变成了龙死凤生大凶之兆。这个噩耗如同一道闪电狠狠劈向了皇上心尖，他满腔的欢喜被彻底击碎，陡然生出了深深的阴霾。殿内的人连忙跪俯在地，大气都不敢出。ωww.五⑧①б０.℃ōΜ

只有尚在襁褓中的小公主，传来了虚弱的哭声。皇上闭了闭眼睛，“先把公主抱下去吧。”然后又吩咐道：“皇后和皇贵妃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吧，记得把嘴巴闭紧点，今日之事不准议论，若是朕听到什么流言蜚语，必严查到底。”

众人俯首应下，纷纷退下了。皇上颓然地坐着没有开口，皇后也只好叹了口气，开口安慰道：“皇上，保重龙胎为重啊，切莫太伤神。”

皇帝揉了揉眉心，问道：“这事如何处理，皇后怎么看。”

皇后斟酌了一番回道：“此乃大不祥之兆，之前莞嫔回宫，钦天监的人就回禀了她此胎不祥，如今是应了天象了。”皇后心中的狂喜几乎要止不住，当初命钦天监的人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阻止甄嬛回宫，没想到如今她生了双胎却只活了一个，还只活了一个虚弱的小公主，皇后只觉得当真是老天都眷顾她，让她愿望成真。她又道：“按理来说，这莞嫔如此，也是她自己无福，如此福薄的人，如何能留在皇上身边伺候啊，不如……便将她与那不祥的公主，一并处置了，也好堵住众口悠悠，以免生了祸端啊。”

陵容知道，皇后是想趁机除去甄嬛，只是如今陵容可不想凭白让她得逞，毕竟陵容细细思量过，扳倒皇后最好还是由甄嬛下手为好。陵容早就知道了皇后才是杀死纯元的真凶，她谋算了这么久，才渐渐让皇上太后对皇后离了心，可是最终要把纯元之死的真相爆出来却不能由她来做，否则反而容易引起皇上太后的不喜，觉得她功利心太重。

所以陵容立刻开口反驳，“臣妾觉得不可。”

皇上抬了抬眼，“皇贵妃，你说。”

陵容道：“公主再如何也是皇上的骨肉，若是轻易便抹杀了，难免损了阴德。再者，莞嫔怀有双生胎的事几乎只有宫里人知道，也多是捕风捉影的，且前阵子莞嫔才刚废妃回宫闹得沸沸扬扬，若是真除去莞嫔母女反而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候恐怕要引起议论，反而压制不住流言蜚语。以臣妾愚见，不若此事便就这般冷处理，敲打底下的宫人们闭紧了嘴巴，哪怕有什么话传出去，也没有真凭实据，过段时候也就能平息了。”

皇上闻言点点头，心中觉得皇后的法子的确过于阴损，还是陵容的法子更怀慈悲之心，也更为妥当些。皇上想着，之前他迫于无奈曾伤了华妃腹中的孩子，已经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下过一次手，所以上苍才会惩罚他令他子息不丰，如今要是再下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岂非要换来更大的报应。

皇后阴恻恻地看了一眼陵容，陵容坦然回视。这事儿最终是被皇上拍案定了下来，甄嬛那个一出生就夭折的皇子注定走得无声无息，只说是生下了一个公主。没有加封没有荣耀，也全然没有喜悦。

甄嬛双胎生下龙死凤生，就注定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可逆转地一落千丈了，毕竟一个生相不详无福之人皇上心中也会有顾忌的。所以陵容毫不担心她日后会变成威胁，留她一命也是为了利用她那点仅剩的价值。也是因为时机未到，需要甄嬛从中暂缓她与皇后的矛盾，吸引皇后的火力。

甄嬛醒的时候，只有斐雯守在她身边，她睁开眼睛看了看冷僻的四周，疑惑道：“皇上呢？还有本宫的小阿哥和小公主呢？快抱来给本宫看看。”

斐雯艰难地开口道：“皇上……皇上忙于政事，小…小公主正在睡觉，奴婢现在就叫奶娘抱来给您瞧瞧。”

甄嬛还沉浸在自己生了双胞胎的喜悦中，却看到奶娘只抱来了小公主，有些狐疑道：“怎么不把小阿哥一起抱来？”

斐雯立马跪下，哽咽道：“娘娘节哀，小阿哥一出生就没了气息，已经去了……皇上下旨封口，不准提小阿哥的事，满宫里只说娘娘就生了个小公主。”

甄嬛不可置信地撑着手坐起来，“你在说什么？本宫的小阿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在骗本宫！”

斐雯和奶娘都跪在地上，没有回应。甄嬛看她们这样哪里还能不明白，她只是不愿意相信，她近乎癫狂地大喊出声，“去，去把温实初给本宫叫来！”

哪怕是温实初，对此也是无能为力了，只好告诉甄嬛，因之前服用药物强留胎儿的缘故，所以孩子们在母体就很虚弱，生产过程又耗时太久，小阿哥才被活活憋死了。甄嬛听后，泪流满面，哭得不能自已。她心心念念的阿哥就这么没了，她恨，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个没用的公主，而不是个阿哥。

因这次生产艰难，甄嬛坐了足足两个月的月子，才休养得差不多了，只是心中的伤痛却难以抹平，她一直沉寂在悲戚的心情中无法自拔。也不愿意去见小公主，一看到小公主她就想到自己夭折的儿子，心中只有恨意。皇上不喜小公主，小公主自己的母妃也不待见她，小公主几乎成了隐形人，洗三礼满月礼一概没有，到如今皇上也没有赐名，只小公主小公主的叫着。

皇上虽对甄嬛生了芥蒂，可到底有情份在，还是去看了她。甄嬛有第一次小产失宠的经验在，也害怕再惹了皇上不快，将自己陷入僵局，所以并没有很作，一番愁肠也只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失子母亲的样子，皇上到底还是不忍。看着这张脸，也不由想起一尸两命难产而亡的纯元。

“莞嫔，孩子，总会再有的。朕不忍看你如此消沉，你的母家已经在从宁古塔返程的路上了，朕回去便让你妹妹先行一步，到宫中看看你，陪你小住些时日，也能宽慰宽慰你。”皇上叹息道。

甄嬛抹了抹眼泪，“多谢皇上关心，臣妾不甚感激。”

甄嬛看到皇上如此态度，虽然对自己不如以前亲热了，自她身子大好后也从未留宿，可是倒也没有对她彻底厌弃了，甄嬛对此也很是松了口气。她想着，只要还能笼络回皇上的心，那其他的都不是大事。

甄嬛的妹妹甄玉娆，长得与甄嬛十分相像，甄嬛与自己的幼妹也是多年没见，乍一见到自然是欣喜的，可心底却也有几分担忧，她现在已经清楚皇上对自己的宠爱是源于自己长得像纯元皇后，而现在自己的妹妹也长了这张脸，她如何能不忧心啊。

甄玉娆进宫小住，也是为了陪自己的姐姐。同住碎玉轩中，她最是骄纵的性子，只当自己嫉恶如仇，对着爬床上位的原本是甄家婢女的浣碧，当然没有好脸色。尝尝仗着自己颇擅口舌，对着浣碧好一通冷嘲热讽。浣碧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小宫女，自然不会忍让她。

“甄家小姐好大的脾气，我是皇上的妃嫔，也是你能讥讽的？来人啊，给我狠狠掌她的嘴，让她知道什么是尊卑，什么是规矩。”浣碧狠狠地道，她身旁的宫女四喜是圆明园行宫粗使出身，一把子力气，又哪是甄玉娆可以抵挡的，顿时上去啪啪两个巴掌，打得又快又恨。浣碧见着甄玉娆与甄嬛相似的脸瞬间红肿了起来，只觉得畅快极了，这巴掌仿佛是打在了甄嬛的脸上一样。

甄玉娆气得不轻，还想要还手，却被听到动静赶出来的甄嬛拦了下来。浣碧见甄嬛出来了，冷笑道：“甄二小姐对我出言不逊，我便教训她一番，莞嫔娘娘，这是宫里可不是你甄家，你们还当我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婢女吗？”

甄嬛含着怒气，冲声道：“本宫的妹妹言行无状本宫自然会管教，无需碧贵人操心。”

浣碧瞅了瞅两人，轻蔑地一笑，“我要去给皇后请安了，既然是莞嫔的家事，我也没这功夫掺和。”说完，微微行了一礼便走了。

甄玉娆年轻气盛，嚷嚷道：“长姐，她也太猖狂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出身，以为巴结上皇后自己就成了主子了吗？”

甄嬛烦躁地制止自家的小妹，她觉得甄玉娆着实有些不懂事，“无论再如何她也是皇上的嫔妃，而你不过是外臣之女，更何况爹现在只是一介平民，对后妃，你合该尊重些，否则我也不能保住你的平安。”生产事后，甄嬛在宫里已然举步维艰，她不想再给自己找麻烦。

甄玉娆却不理解，她只觉得甄嬛不帮着她，气得一跺脚就跑开了。甄嬛也不管她，径直回了殿内。甄玉娆到了午膳时分才回来了，甄嬛见她心情不错的模样，想着大概她也是孩子心性，气都是一时的，倒也没有再说什么，还热切地拉着她用了午膳，又提出与她一同去御花园散步消消食。

此时的御花园真是秋意正浓的时候，一路走走看看，倒也十分有趣。甄氏姐妹也都放下了心结，携手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甄玉娆兴致颇高，指着一处金桂笑道：“长姐你瞧，这桂花开得真好，不若咱们折几枝回去插瓶可好？”

甄嬛刚同她和好，也不想扫了兴致，点头应允道：“的确不错，更胜在香气清雅，闻之五内俱清呢。你若喜欢，便去摘几枝吧。”

正说笑着，却见前头一宫装女子携了几名宫女，想来也是在御花园赏景的。待走近一看，竟是祺贵人。

祺贵人是皇后一党的，又因为家族原因与甄家素来不睦，此时看到甄嬛也不愿好好行礼，只道：“给莞嫔请安。”

甄嬛道：“祺贵人免礼。”

甄玉娆见来人虽给甄嬛请安可态度却十分不恭敬，正在想这人是谁，听甄嬛叫起才知道，这就是那个害得她家被流放宁古塔的瓜尔佳氏一族送进宫的祺贵人，甄玉娆心中忿忿，又有些气性在，当即道：“祺贵人好大的架子啊，我长姐的位份高于你，你不自称一声嫔妾好好请安，岂不是不恭不敬？”

祺贵人微微疑惑，细细打量了她两眼，不觉扬唇冷笑，“我当时谁呢，原来是罪臣甄家的女儿啊。皇上仁慈，恕你们甄家回京，又准你进宫探望，可你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本小主？”

甄玉娆又气又急，两人的矛盾已经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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