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之灼华 第 15 章 第十五章

翊坤宫外室烛台高照。华妃一遍一遍让她们抄写账目，一会儿说字不好，一会儿嫌弃她们不用心抄错了，总之是鸡蛋里挑骨头，直写到夜半三更她才满意了，而此时陵容与眉庄两人早觉得头昏脑涨，手腕更是酸痛无比，几乎快抬不起来了。

华妃让一个小太监拿着灯笼，送二人回咸福宫。她们二人不知的是，周宁海也尾随着她们出了翊坤宫的宫门。眉庄落水的事儿陵容自然记得，可这事儿实在隔得太久了，而且此时的疲惫与头脑紊乱让她想不了那么多事情，她心中隐约觉得不安，可是转念一想现在有她与眉庄两个人相伴，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所以陵容未过多留意。

两人跟着小太监走了一会儿，直到陵容发现她们已经走到了千鲤湖边才惊觉，只是还未等她说话，就听到一声惊呼，眉庄已被一人推搡，跌落水中，而只一盏灯笼，环境黑暗得很，她根本看不清来者是谁，匆忙间连灯笼都被打落熄灭了，而来人已经趁乱跑走了。此时当然不能指望那个引路的小太监，小太监直呼自己不通水性，这就去找人营救，就跑走了。陵容不敢寄希望于他，于是只能一边大声喊着救，一边见眉庄的呼救声已经越来越小，也顾不得其他，只得一头扎进了湖里，迅速向眉庄游过去。

“眉姐姐，我来救你了，别挣扎，快，拉住我的手。”陵容不管不顾大喊道，眉庄在极度紧张中听到陵容的声音，她隐约间看到陵容也跳入水中正朝着她游过来，求生的意识让她拼尽最大的努力把手伸出抓住了陵容的手。

陵容拉住她的手才松了口气，赶紧往前游直到整个抱住了眉庄，在危及时刻陵容爆发出了无限的潜力。她一边拽着眉庄往岸上游一边继续呼喊，等到岸边灯火通明，人声嘈杂之时，她已拖着眉庄上了岸，见眉庄还有呼吸起伏，才大大松了口气。藲夿尛裞網

陵容精疲力尽，惨然地笑了一下，小声道了一句：“欠你的这条命，总算是还了你了。”说完才晕了过去。

宫人们都在叫喊着：“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

陵容会水性，晕倒也不过是因为精神紧绷和力竭，被送回藏珠堂的路上，就已经清醒了过来。皇上正与甄嬛相伴，一听到消息第一时间就从碎玉轩赶到了咸福宫，先去藏珠堂看望了陵容，甄嬛则直接拐进了存菊堂。皇上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太医在说：“昭贵人身体无碍，只是有些受寒了，喝些姜茶就好，无需用药。”

听到这话众人才放下心来，皇上更是连忙大步上前，拉住了陵容的手：“蓁蓁，你无事就好。朕听到消息是眉庄落水，你跳下去救她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无凭无据，实在不好攀扯华妃，陵容只好道：“臣妾也不知，只是见眉姐姐跌入湖中，臣妾一时情急，便跳下去救姐姐了。”

“你也太胆大了，幸好没事，否则……”皇上心焦，在听闻陵容也落水后，他心中那一刻的慌乱，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即便陵容无事，他还是怒不可遏，追问道：“伺候的宫人们呢？都是饭桶吗？”

宫人们跪了一地请罪，陵容为他们求情，把华妃遣走宫人的事说了一遍，见皇上平息，才继续问道：“皇上，眉姐姐，不知道眉姐姐如何？”

“朕先来看你了，还未去眉庄那里。”皇上扶着她的手道，“你既然无事，朕先去看看眉庄，你好好休息。”

陵容摇摇头，“臣妾与您一起去，未看到眉姐姐安好，臣妾不安心。”

皇上拗不过她，只能亲自为她披上披风，牵着她的手一同去了存菊堂。存菊堂里头已站了不少人了，敬嫔甄嬛正在床前看着眉庄。

见皇上和陵容进来，甄嬛的眼睛盯在了他们交握的双手上，只觉得无比刺目。可是陵容的位份比她高，又救了眉庄，于情于理她都不能不敬，还要装出一副热忱感激的模样。

敬嫔向皇上行礼后连忙拉起欲向她行礼的陵容，关切地看着她，陵容刚想开口问眉庄的情况，就听到甄嬛的声音，“臣妾给皇上请安，给昭贵人请安。多谢昭贵人相救眉姐姐，此大恩臣妾实在无以为报。”甄嬛含泪请安，又向陵容道谢。

“沈贵人如何？”皇上没有理会甄嬛，只挥挥手让她免礼便急切地询问太医，太医已经问诊完了正在开药，此时听到皇上询问连忙道：“回皇上的话，沈贵人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得到太医回复后，皇上牵着陵容的手，上前看了看沉睡的眉庄，两人才彻底放下心来。皇上怕担心陵容身体，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赶紧坐下，陵容朝他一笑，这才稳下心神有了时间回复甄嬛，“莞常在太客气了，我与眉姐姐的情份如此，今日我救眉姐姐，若是换成我落难，眉姐姐也会毫不犹豫选择救我的。”

陵容与甄嬛对视一眼，陵容眼神清明，甄嬛却觉得，她刚才的一番表现和说得这些话，无一不再向自己示威，是想在自己面前证明她得皇上宠爱，也与眉姐姐关系密切吧。

甄嬛低眉顺眼地应是，在皇上面前，她温婉的模样总不好有大出入，实在不适宜在这种情况下与陵容有口舌之争。

屋里的气氛就这么沉寂了下来，直到听到外面通传华妃来了。妆容完好准备充分的华妃娘娘面含关切地走了进来，“安妹妹和沈妹妹怎么样了？本宫听闻消息，实在难安啊。”

陵容回话，“回娘娘的话，嫔妾们已无大碍，多谢娘娘关心。”

“那就好，那本宫就放心了。”华妃像是真心为她们担忧的样子，还拍了拍胸脯，继而向皇上请了安，又上前看了看眉庄。

甄嬛知道这其中定有蹊跷，可见陵容这个当事人之一都未说什么，她也不好多嘴。如今见华妃穿戴整齐，明显是有备而来，而眉庄还躺在床上没有醒来，心中更是气恼。她只把怒气转移到了陵容头上，觉得陵容惧怕华妃，所以才三缄其口。事情没发生在她身上，相比于陵容和眉庄她只是个局外人，再加上她对陵容的厌恶，此时更是不会设身处地为她们着想了。

华妃开口道：“皇上，昭贵人与沈贵人溺水，侍卫未及时营救，实在是臣妾协理六宫失职，还请皇上责罚。”

如今正在用人之际，皇上离不开年羹尧相助，再说陵容和眉庄到底无大碍，皇上又怎会因此而怪罪华妃，“华妃又有何错之有啊，是那帮侍卫渎职。”

甄嬛也见机进言道：“皇上不如将翊坤宫的守卫撤换掉，今日渎职导致昭贵人和眉姐姐落水未被及时营救，若哪日粗心懈怠，怠慢了娘娘，岂不是会置娘娘于险境？”

皇上未等华妃开口，便点头应允：“是该如此，朕明日便让人换一批精干的侍卫到翊坤宫，类似之事决计不可再次发生。还有，那个逃跑的太监，杖毙。主子遇难却只顾自己的安危，实在不中用。”

事已至此，华妃也只能应下，“皇上说得是，多谢皇上关怀。”那个小太监也就罢了，可这次翊坤宫心腹侍卫被换对华妃来说，实在是一次重大的损失。华妃剜了一眼甄嬛，先是安陵容沈眉庄，现在又来了个巧言令色的甄嬛，各个都碍了她的眼，她恨不得这次陵容和眉庄双双溺死才好。没想到她们福大命大都无大事，现在甄嬛三言两语，还除去了她不少人手，着实可恨。

不过华妃早就做好了其他的准备，想着哪怕这些事都不成，也要把皇上拉去翊坤宫在皇上面前展现展现她的贤惠，那这次这事儿，就也不算是无所得了。

华妃按下心思，朝皇上关切道：“皇上，您明日还要早朝，实在不宜多操劳，臣妾出门时，吩咐小厨房炖了东阿阿胶桂圆羹，皇上可要尝尝？”声音端是娇媚。

“不了，”皇上转头握住坐在眉庄床头的陵容的手道：“朕留下来陪昭贵人，她今夜受惊了。”

华妃脸色骤变，笑意僵在脸上，讥讽之语正要脱口而出，却已听到陵容推辞：“臣妾无碍，皇上龙体为重，臣妾与敬嫔娘娘一同看顾眉姐姐就好，皇上还是早些去歇息吧，切勿耽误了早朝。”

皇上见陵容面色苍白却还是如此温柔贴心，当下大为感动，不过见陵容再三坚持也知道她实在担心眉庄，再加上看她精神好了许多，没有大碍，所以也不多劝，只吩咐宫人们伺候好，便准备离去。

甄嬛本也想留下来看顾眉庄，但她见皇上三番五次对陵容的用心关切，实在难忍心头的酸涩，一时间想着，敬嫔妥帖，眉庄又无大碍，她在此守着也无用。她在心里继续说服自己，再者若是让皇上跟华妃回了翊坤宫，岂不是更得不偿失，当下便捂着心口道：“皇上，臣妾见今夜之事实在难安呢。”

皇上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些妃嫔心中的谋算，今日落水之事确有存疑之处，华妃与此事脱不了关系，他也觉得华妃如此行事实在狠毒，责罚是不好责罚的，不过下她个脸子也好让她警醒些，所以便接个甄嬛这个台阶下了，“既然莞常在不适，朕就陪莞常在回碎玉轩吧。至于华妃你的东阿阿胶桂圆羹，派个宫人送过来吧。朕与莞常在一同压压惊。”

华妃几乎气到咬碎了一口银牙，可是见皇上已经直接走了，她也只能含恨应下。今日一役对华妃而言，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皇上已经出去了，她也不必伪装，什么都没说就拂袖而去。

甄嬛行至门前却停了下来，她扭头看了一眼陵容，颇有挑衅的意思。可陵容却只当没看见，专心与敬嫔看顾眉庄。甄嬛只觉得像拳头打到一团棉花上般无力。比无法战胜敌人更可悲的，是敌人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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