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令天下 第12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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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烤的香气弥散开来，王兴喊来的歌姬舞姬也下场助兴，其余的厨娘伙计一方面在后厨忙活点心，一方面维持秩序，灌输“自助餐”的用餐之道。

开始食客还拘谨，待跟陈家园子一众伙计再三确认过，全场餐食都可随便吃后，大伙儿便一窝蜂地扑到餐台前，一时间你推我，我挤你，好不热闹。

陈文庭早料到会有这样的场面，在一旁候着的伙计们急忙开始维护秩序，食客们也开始排队，学会先去领一个柳枝框，再拿着柳枝框去装点心和炸鸡，这一路也随处可见标语“按需取拿，浪费可耻”“浪费者罚款”等。

账房那边，掌柜算盘噼啪作响，排队付钱的人纷纷议论：

“那格瓦斯味道奇特爽口，听说每天限量供应，只有会员有资格购买。”

“不要说格瓦斯，就是黄金酥的量也不大，不是随时都有，还不是紧着会员卖？不入会员我家小祖宗要作我呢！”

“寿宴也可按此自助餐形式，一边招待宾客一边赏景，当真新鲜且风雅。”

“陈家园子是依江南沈园建造，虽不如沈园开阔，却也步步是景，四时之景变幻之美，值得常来赏玩。”

“哈哈，孙家二哥哥都入会了，我若是不升级银扣会员，岂不是丢我爹的脸？”

陈家园子送灶王二十文自助参会消息一传出去，很快吸引来大批人，园子也越来越热闹，而两侧视野好的单间都留给银扣会员，免去端着点心四处找座位的尴尬，身份的区别登时显现出来，银扣会员数量也随之增加。

陈生在账房里忙活着，好不容易清净一会儿，又有人过来与他攀谈，陈文庭从旁经过时，两人便停了下来，陈文庭侧目打量那人，笑眯眯的管家打扮，却不像店里的食客。

还在曲院街修养的张七圣听说陈家园子自助餐，也特意赶来捧场，正巧就在晡时，眼见园子里热闹非凡不禁激动不已，连陈文庭准备的饮食都顾不上，就临时找张桌子，醒木一拍，有声有色地讲了几段，引得笑声阵阵，喝彩叫好。

这边张七圣被引到陈园最好的单间里，陈文庭忙倒上一满杯的格瓦斯递上：“老先生大病未愈，亲自来捧场说书，陈文庭心里过意不去啊！”

张七圣哈哈大笑道：“你听我嗓子，可是未愈？已经痊愈啦。干我们这一行的，哪个没被人下过哑药？我年轻时被人害的三年无法开口，比这都严重多了。”

两人举着格瓦斯喝了几杯后，张七圣凑近问陈文庭：“那日让刘贞言带来的妇人和小孩，你可知是什么人的家眷？”

“文庭不知。”

张七圣咂嘴道：“就说老夫没看走眼，你当真是个正人君子，有颗善心，不管来人如何地位都肯救助。其实这妇人乃当今将作监李大人家儿媳，那孩子便是他孙儿。”

许多问号在陈文庭脑海中打转，对前世今生的所有知识和记忆淘宝后，陈文庭终于舒展眉头：“就是精通营造的李诫，李大人？”

“正是，正是！我与他也素不相识，但因救他孙儿，他派人给我送来些许礼品、价值不菲，我受之有愧、却之不恭，就想过来跟你说下，这功劳实则都是你陈家小郎君的啊。”

陈文庭笑着摆手道：“什么功劳不功劳的，今日陈家园子的热闹，多亏老先生说书说得好，不过我倒是真有一事，兴许老先生可以给我帮个忙。”

“快请说。”

陈文庭拿出厚厚一沓图纸，一筹莫展道：“我想造些有趣的什物，却寻不到合适的工匠，价钱都不是问题，就是因古怪陌生，人家不肯为我做罢了。”

张七圣自认见多识广，但拿过图纸一看，确实都不认得。端着图纸片刻，他轻巧着桌边道：“这好说啊，只要我将图纸带去李诫大人府上，他寻人来造这些定然精巧。”

陈文庭拱手：“正是此意。”

张七圣笑呵呵地收好图纸，这一趟他总算没白来。

李诫着人送来的礼品换算成钱怎么也有百贯，他是不愿意将到手的银钱拱手送给别人，如今陈文庭有求于他，也算还了这人情，至于这些图纸，若是到了李诫手上，以他好学谨慎的秉性，即便对此不怎么感兴趣，也会着人用心做来。

他一个说书的，俯仰无愧于心，赚的不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钱吗？

两人都松了口气，对着格瓦斯继续推杯换盏，几杯过后，张七圣问陈文庭：“我说陈小友，为何我见你有种异样的感觉，你如何做到如此洒脱？话说这一件事接一件事，竟不像个年轻人所为。”

陈文庭依旧笑道：“此乃秘密。”

张七圣嗔怪道：“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难不成真的如章老幺所言，你是被狐狸勾走过魂魄？”

陈文庭哈哈大笑道：“凭我怎会被狐狸精勾走魂魄？不过那日被疯狗所伤，的确去阎王殿转了一圈，阎罗王说我命不该绝，派我去天廷送了封信，在天庭竟然遇到一须眉老者，骑着个青牛，跟我说了许多事，还摸了我头，后来就放我离开，我以为一脚踩空，哪知就从床上醒来了。”

张七圣听的入迷，探身问道：“那须眉老者莫不是太上老君？”

“许是吧，我也没打听，只不过他教与我许多事，我一时也没法都想起来，每天能回忆起一些，便按他说的做罢了。”

张七圣双眸放光，又朝陈文庭探身道：“小友，快给我讲讲天宫如何样子？”

陈文庭为难地摇头：“我虽然记得清清楚楚，那须眉老者却说不足对凡人道来，不过……”

陈文庭一双眼睛瞄到张七圣放图纸的地方，若有所思地笑了下。

张七圣即刻领悟，也跟着笑开：“知晓，知晓！切莫对凡人说来，妙，妙！”

因有陈文庭说为“天宫一游”之说，张七圣对于图纸营造一事格外小心，道别离开后自觉派人前去李府不妥，便亲自以答谢之说辞前去李府。

小至舟车桥梁，大至皇宫太庙，李诫都曾主持建设，是个名副其实的建筑家，张七圣站在考究的李府门下踌躇许久，虽然他曾与许多达官贵人有交集，但真心待他的怕是没有两个，这李府的大门，他不知自己能不能进得去。

果然，听闻来的是个说书人，门童索性通传都省了，直接就打发张七圣离开。

张七圣断咽不下这口气，又不想求旁人，索性就在李府的大红灯笼下守着，心想但凡见到个主子都好说话。

功夫不负有心人，戌时刚过，就有一妇人带着几个女眷从马车上下来，说说笑笑甚是快活。

张七圣总算松了口气，这夫人便是李府的儿媳，灯光中，她辨认了片刻，认出张七圣来，忙上前致谢。

寒暄片刻，张七圣说明来意，并展开图纸以证明自己。这妇人见了忙请他往院子里去，问他可是等候多时，张七圣瞥了眼旁边面色不怎么好看的管家回答：“真巧，也是刚刚到，还未叩过门呢。”

听说救自己孙儿的说书人亲自来访，李诫纵然只想看会书，还是现身会客厅答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