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正在手打中..
推荐章节阅读:
商年仍是沉默。
“我不知道,你在深山大川中,既从师门处知晓我太爷爷的名号,又是否清楚我太爷爷的故事。”
澹台烟雨仍是轻轻的声音,似乎是害怕惊扰了在梦乡中安睡的男孩儿:
“太爷爷的故事,九州皆知。”
“九十年前,太爷爷出生,九州东西大陆尽皆时值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大争乱世,英雄辈出,然而,太爷爷却直到二十岁那年,才正式出现在世人面前。”
“一出世,便是武神。”
“他出世之后的传奇,数也数不清,若要与你讲完,恐怕一夜都不够,便不多赘述,只谈谈这两尊青铜像吧……太爷爷一出世,便引来了乱世各方势力的关注,所有人最在意的,不是他二十岁登临武神的天才,而是,这个人,究竟是从哪颗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没有户籍,没有父母,没有过去,没有人曾见过他的脸,没有人曾听过他的名,他像是凭空落在了九州星辰上,二十年间,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而太爷爷自己则言,他过去的二十年里,一直与他的父亲在一起,他的一身武道,都是父亲传授。”
“那他的父亲又是谁?”
“太爷爷不说话了。”
“直到七十年后的今天,太爷爷,依旧没有透露过他和他父亲的故事。”
“唯一不知算不算得上透露的……就是这两尊青铜像。”
商年沉默不语地听完。
他忽然开口问道:
“香炉为何无香,供盘为何无果,灯盏为何无烛?”
如他所言,明明是祭祀先人的供桌,桌上的香炉香灰盛满,却没有正在燃烧的香,供盘上更是落满灰尘,一个果子都没有,而灯也不是长明灯,已没有烛,只剩孤零零的一根青铜灯柱。
看上去,简直像是多少年不回家祭祀先人的不孝后人,才会干出来的事。
“因为太爷爷闭关了。”澹台烟雨答得很快。
“太爷爷闭关,你们这些后人,难道不会上香供果,燃烛祭拜吗?”
商年问道:“任由供桌落满灰尘?你们不怕太爷爷出关,教训你们?”
“因为这就是太爷爷的命令。”
澹台烟雨长叹一声:
“太爷爷说,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有资格祭拜他的父亲。”
“也只有他一个人,会真心祈愿他的父亲,无论是在天上地下,还是轮回转世,都要岁岁年年,平平安安。”
“我们这些子子孙孙,哪怕去祭拜他的父亲,也只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在我们的心中,根本就从未存在过这位高祖父的影子。”
“虚心假意的祭拜,不如不拜。”
“……”
商年再度陷入沉默。
“你的表情很奇怪。”澹台烟雨一直看着商年的脸。
“我有表情吗?”商年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有表情,就是最大的奇怪。”
澹台烟雨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你的师门,是不是与我太爷爷,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从商年刚刚见到两尊青铜像时,面色瞬间的变化起,澹台烟雨就想问出口了。
这,或许也是对商年种种奇怪行径的最好解释。
然而,商年却并未回答她。
而是……做出了令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来。
他迈步上前,伸手握住了那盏没有插着蜡烛的青铜灯。
澹台烟雨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疯了!!!”
世人皆知澹台观月有多重视他的父亲,天道武馆落成以来,进出玄关的人不知几何,除澹台观月以外,甚至没有第二人敢在踏入两尊青铜像的一米以内——这里没有监控,没有任何先进的电子设备,但就是没有人敢造次,因为,他们害怕澹台观月会发疯。
因为,澹台观月,真的因为有人侮辱他的父亲,而发过疯。
但今天,却有人打破了这个无言的禁忌。
而且是以最狂妄的方式。
青铜灯是伯夏最古老的制式,犹如一棵青铜神树,灯身修长,底部为盏,顶部是用来插蜡烛的金属尖刃。
而商年手握灯身,化灯为剑,竟是迈步在前,剑锋直至青铜像!
“你想要干什么!”在远处旁观的两名门卫也瞠目结舌,第一时间冲上前来,和澹台烟雨一起,全力出手制止商年的疯狂举动。
这一瞬,三人眼睛已是变得赤红,后天元气全力催发,出手便是杀招!
但商年头也不回,灯剑回挑,横空一扫。
三人尽皆连连暴退,直至撞在墙上!
澹台烟雨元气沸腾,经脉紊乱,喉头一甜,血丝涌现。
她近乎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背。
那上面,有一个微不可查的血洞。
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那是商年的灯剑。
在方才那一瞬间,在澹台烟雨的后天元气集中于拳锋,即将喷涌而出的一刹那,灯剑一丝不差一毫不离地刺中了手少阴心经元气交汇的天枢节点,以外力内震,震散了即将蜂拥而出的元气。
为了不让被震散的元气沿拳锋四散,使这只手受到重创,澹台烟雨下意识间,不得不退身踏步,将元气卸至全身周天,直到空间不够,撞到墙上,最后还是受了一点内伤。
这……怎么可能?
短暂的茫然之后,澹台烟雨的大脑,终于还原了方才的经过,然而,带来的,却是更大的茫然。
这怎么可能?!
不止是她,比她伤得更重一点的两名门卫,也面露茫然地看着商年的背影。
像是刚刚见到这个世界的婴儿。
然而,没有人回答三人的茫然。
商年的背影,仍在前进。
直到,走到供桌之后,青铜像前。
他……要做什么?
澹台烟雨茫然无措,她已完全意识到,自己三人,绝无可能阻挡眼前这个少年人。
难道……她将眼睁睁地看着,太爷爷最重视的宝物,被一个外来者,毁于一旦吗?
但商年却并没有像她设想的最糟糕的局面那样,以灯剑斩青铜像。
而是扬起灯剑,剑锋深入青铜像背后的武圣之壁上。
武圣之壁,玄关之壁,红木打造,虽然坚实,却不敌青铜灯锋之锐利。
一剑,一划。
一划,一笔。
他在……写字?
澹台烟雨终于反应过来了,她瞳孔紧缩,死死盯着商年写下的第一个字。
第一个字成型,澹台烟雨就倒吸了一口气冷气。
不是因为字的内容。
那只是一个“月”字。
而是因为字的书写。
那是澹台烟雨从未见过的书法境界。
矫若惊龙,古朴苍劲。
凤翥鸾回,铁画银钩。
最重要的是,明明是以灯剑刻于红木,却像沾满了浓墨的狼毫笔在宣纸上恣意挥洒一般,畅意洒脱,逍遥自在。
澹台观月厌恶西方奇技淫巧而好东方古老文化,澹台烟雨自幼习武也琴棋书画皆通,她写的本事还差得远,但看的本事却早已登堂入室。
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
便是古之书圣,以灯刻木,能有此境界吗?
一时之间,她竟看得痴了。
然而,更令她看痴的,还在后面。
因为商年所书之字,终于合成了第一句。
他仍在挥剑疾书。
但澹台烟雨的视线,已全被那第一句所吸引。
那是一句诗。
一句七言诗。
“月寒日暖……煎人寿。”
澹台烟雨,喃喃自语。
——月寒日暖煎人寿。
她亦熟读四夏诗词。
因而,一眼之间,便能读出,这并非古往今来任何一位名家之名作。
而非名家之非名作呢?
她还小,没有老学究熟读《四夏全诗》的底蕴。
然而,她可以断定。
仅此一句,若为古诗,必成千古绝句。
但她却从未听过。
那……
澹台烟雨不敢想下去了。
而她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再想下去了。
因为,在她失神之时,商年已灯走龙蛇,在青铜像后,武圣壁上,刻完了这首诗。
澹台烟雨怔怔地凝望着。
这首她从未见过的诗。
“月寒日暖煎人寿,”
“冷灰残烛动离情。”
“云起龙骧天关路,”
“雏凤清于老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