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讲到张骞出使西域的故事,一个圆脸小孩挤了进来,举手跳着说,“将来我要和我爸一样,带我的小兄弟出使西域,为我们大晋朝建功立业。”
林玄看他有些面熟,便问,“你是谁家孩子?”
“我爸是秦艮。”
“哈哈哈,我就说你看这么眼熟,你什么时候来山上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爸带商队走的那一天,把我交给了紫嫣姐姐。”
“好,你一定要努力学习,将来一定比你爸爸还厉害。”
圆脸小男孩已经点着脑袋,又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几张书信说,“你看,这是我爸给我寄来的家书,可有意思了。”满脸自豪向众人展示。
林玄看着家书上秀丽的文字,如同秦艮坐在自己面前,说着一些沿途的见闻趣事,还有西域的风土人情。那份家书上,字里行间透露着对妻儿满满的思念。
林玄眼眶发烫,把书信整齐叠好,还给孩子。
夕阳西下,工人们下班了,成群结队返回山上,他们满身疲惫,眼中却放着明亮的光。
看着眼前的一切,林玄知道,自己的一切努力是都是值得的。
忽然,他在人群中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高,体型,还有走路姿势都酷似另外一个人,尤其长相,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是脸上年轻了点。
林玄跑过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那人回头,一看是林玄,连忙作揖说道,“林公子,找我何事?”
林玄看着他只是笑,轻轻点着头说,“你是不是朱刺史府上管家的亲戚。”
听到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问题,那人搓了搓粗糙的大手说,笑着说,“我哪里认识这种大人物,我是从北边来的。”
“哦。”林玄尴尬地笑笑,让那人离开,心说,这世上竟有如此相像之人,也是奇事。
常安道送来书信,让他马上去一趟郡守府,说有要事相商。
林玄带上林正英和几个亲戚,打马下山。到了河东郡,已是午夜,常安道与王令之挑灯独坐,正在等着他。
见林玄进来,王太守起身相迎,拉他入座。
“常大人,什么事这么急?”
常安道坐得板正,脸色却不太好,轻轻喝了一口酒说,“朱正分贪污公款,我要弹劾他。”
王令之正盯着天上的月亮发愣,听到常长史这么说,回头问道,“弹劾朱正分哪能这么容易,他有袁司马撑腰,你没有确凿的证据,恐怕无处下手。”
“正是如此,所以我想找林公子帮忙。”
林玄问道,“长史想让我在朝廷找人帮忙吗?”
常长史摇头说道,“没必要,收拾他一个朱正分,还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那常长史想要我做什么?”
“我想借用一下林公子的名气。”
“名气?”林诧异问道,“我很有名气吗?”
常长史笑了笑,看着林玄说的,“林公子还不知道吧?自从上次你大闹刺史府之后,荆州人人都知道了你林玄的名字,知道你敢跟朱刺史硬碰硬,对着干。”
林玄尴尬地笑笑,摸着后脑勺说,“也不知道这算是恶名还是善名。”
“当然是好名气,整个荆州,谁不知道他朱刺史做的那些坏事,只是没人有你这种胆魄,敢当面挑明而已,还有,你的那首缝衣针诗,一直在民间流,只要提起朱刺史,必然有人说出这首诗,几乎成了朱正分的标配。”
“哈哈哈,没想到那么一闹,竟闹出点名气来。”林玄想了想说,“你是想让我去荆州再闹他一场,让朱正分贪赃枉法的事情大白于天下。”
“这正是我的意思。”常安道说道。
王令之说,“把朱正分的名气搞臭,你就能弹劾他了吗?他早已臭名远扬,死猪不怕开水烫。”
常长史轻笑一声,说道,“这次朱正分这次贪污的东西可不同以往,是朝廷下拨的购买粮饷的公款。”
“购买粮饷?”林玄问道。
“今日战事吃紧,军队粮饷不足,朝廷特地划拨三百万给荆州,用作购买粮饷之用,而他朱正分却把这笔钱私通。”
王令之问道,“这可是购买军粮,他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私吞吗?”
常安道摇着头说,“你小看他了,他没这么蠢,他以加强荆州防务的名义扣下了这笔款,其实是悄悄据为己有,之后再与袁义马分赃,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林玄说,“粮饷呢,他不出钱买粮饷,朝廷见不着东西,还不得治他的罪。”
常安道抿了一口酒,轻轻擦了擦嘴唇说道,“他打算让各家各户捐粮,少则十石多则千石,明早即将张榜公布捐粮的事情。”
林玄脑门发烫,鼓着腮帮子说,“凭什么让我们捐粮,我不交。”
王令之叹了口气说,“好歹人家也是一州之长,整治抗捐的人,有的是办法。你头铁,可以扛着,别人恐怕不行。”
“他们也不是胆小,而是缺少一个带头的人。”
王令之忽然胸中豪气顿生,“我要是有把尚方宝刀,直接砍了他再说。”
常长史笑着说:“尚方宝刀我家倒是有,要不我借你?”
王令之笑笑,坐回了地塌,“我也就是说说。”
“你以为有了尚方宝刀真的可以先斩后奏啊?”常长史转头看向林玄说:“林公子说的对,就是缺少一个振臂高呼之人。”
林玄憋着气,抬头看向常安道,说道,“你想让我以此为契机,鼓动民众抗捐,把事情闹大?”
“没错,毕竟法不责众,大家都闹起来了,他也没办法。”
“这样他就能乖乖拿钱买粮了?”
常安道笑看林玄,说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只要搞到民怨沸腾,朝廷就会重视此事,我就有借口弹劾他。”
王令之哈哈笑了起来,甩着宽大的袖子说,“这是一招妙棋,就算这次扳不倒他朱正分,以后也没人敢替他撑腰了。”
林玄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似乎太便宜他了,“我得想个办法好好整治整治这个家伙。”
常安道轻轻拱手,“这么说,林公子愿意帮我?我常某感激不尽。”
“明天我就去荆州,他的捐粮之事公布之时,便是民怨最大的时候,民心最为可用。”
“我也是这个意思,还请林公子好好谋划谋划,不过,你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别被他拿了把柄。”
林玄心说,做这种事肯定会授人以柄,他扫了一眼常安道,抱拳说道,“多谢长史嘱咐,我相机行事。”
林玄起身回山,正吟却在门外与那小童子玩得不亦乐乎,不打算跟他回去,她要在这里多留几日,跟王太守继续习修那跪下叫爹的本事。
林玄拍拍他的头发说,“学可以,但将来不要用到我的头上。”
林正吟哈哈笑着,“等我学成,看你以后敢欺负我。”
“我的姑奶奶,我赶忙供着你都来不及,哪里敢欺负你,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
林正吟抬着脑袋想了会儿,眨眨眼,说:“以防万一。再说了,说不定我以后我还能帮到你呢。”
“我可不指望你帮我,你只要不出去欺负别人,我就已经烧高香啦。”林玄笑着说。
王太守一脸云淡风轻,看着二位兄妹。
常安道送林玄道门外,嘱咐道,“公子一定量力而行,如果有变,立马脱身,不可强求。”
“在下谨记。”
林玄一路上都在琢磨,如何让朱正分吐出赃款。
回到黑石山,大致计划已经有了。
此时,东方的天色已经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