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难惟 第十章 格外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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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联兄，先锋军的防疫部门已经声名在外，我这一次来可是要好好请教一番。”颜福青客气地和伍连德寒暄道。

这不是客套，先锋军的防疫部分确实让外界赞叹。

热带丛林地区本来就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疟疫区，可先锋军竟然组织了大量的移民前去开发，竟然没有爆发大规模疫情。伤亡很少。这足够震惊世人了，其中也少不了先锋军防疫部门的功劳。

当年防疫东北鼠疫成名的伍连德在东联国建国不久，就再次从马来亚出山，当起了先锋军防疫部门的顾问。

他年事已高，没法主持工作，但在先锋军的重视下当这个顾问提意见还是有不少实权。

伍连德一捋长须，迟疑道：“国内有大疫？”

老辈的人已经习惯了称呼华夏为国内，从各方面的消息传来，华夏国内一直在打仗。大战之后必有大疫，由不得他不担心。

“幸无大碍！”颜福青唏嘘道。

他虽然对另一方并不看好，却不得不承认另一方的组织能力。在大战结束后，能很快组织民众完成战场的清理工作以及流动人员的控制工作，这使得很多地方的疫情并没有大规模爆发。

“克卿，此来何事？”伍连德也不兜圈子，直接问道。

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若是以前说不定伍连德还会多寒暄些，现在当了实权顾问，不只是顾上才问，每天都有事忙，当下也不客气。

“听说先锋军推行全民医保福利，我们此来是想商谈合作的事宜。”颜福青也只能委婉道。

之前先锋军的招揽他并不在意，和不少厮混在上层的精英一样，他也在华混得不错，并不需要远去南洋。

但48年国内的局势已经很明朗了，即使待在魔都都不一定保险。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需要为家族考虑，很多人已经积极向外联系，寻求退路。有钱的去美国，没钱的去香港，现在还有个东联国可选择，发展空间更为广阔。

颜家有颜惠青的底子和人脉在，不大担心，但终究是改朝换代充满着风险，效法诸葛三兄弟的家族延续法，颜家也想在东联国这边走通另一条路，以备不测。去美国去香港只能当一个容易被人惦记的土财主，去华人建国的东联国，却能登上云梯。

颜家老大和老二都在华夏立了根基，而小弟铁路专家颜德青在42年就病逝，所以涉足东联国有些晚了，如今想要登云梯，还需要借助天时地利。

听闻先锋军要改革全民医疗，颜福青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先锋军不禁红十会活动，但在南洋红十会明显不如华医协会活跃。”伍连德摇摇头道。

“华医协会？那个中医协会？”颜福青诧异道。

他知道这个协会，最近东联国很兴盛，连他在魔都都听说了，标志性的就是那草药、针灸图案。他更奇怪伍连德的反应，以前他可是很反对中医的。

“华医不止包括是中医，还有西医的发展。这是我们华人对世界的贡献。倒不必太纠结界限分明，能治病的医学才是最好的医学。”伍连德轻叹道。

当年东北鼠疫，庸医误人，才让学习西方医学的伍连德反对中医，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对华夏文化的探究，以及先锋军对伍连德倒是没有那么极端了。

“这……”颜福青一时无语。

“呵呵，中医也不是全无作用。这本来就是古人数千年积累起来的经验医学，用一条条人命换来的经验，岂能没点作用？要说科学，这也是实践出来的科学，经过一代代人的考验留下来的。只是各家各派敝帚自珍，天灾**下，很多已经走样了。这百余年来又无人探寻发展，庸医当道，不能把黑锅都扣到中医头上。现如今我们应该用让中医科学化体系化，用现代科学的手段来重新认识和充实中医，使之成为华医体系中的重要枝干。”伍连德抚须呵呵一笑道。

“有些道理。”六十耳顺，看多了世间百态的颜福青也早已不在偏激。

“这可不是我说的。”伍连德哈哈一笑，继而叹道，“这可是前一段时间赵主席在医学大会时的发言，确实有些道理。对中医确实需要按照历史辩证的方式来思考，夸大和贬低中医的作用都是不合适的。同样对于华夏文化，也应该综合来看，要以历史辩证法探讨，我们华夏文明并不弱于西方。”

“哦？”颜福青听出他意有所指。

“你也知道我多年喜欢古董。先锋军这两年在整理华夏文物，尤其是从日本和西方收回来的一批，包括一些古籍，我也忍不住去瞧了瞧，真是大开眼界，古人比我们想象的要有智慧。满清和近百年的没落才让我们眼界短了。”伍连德叹道

“西方的希腊罗马文明也蔚为大观。”颜福青不由辩了一句。

“呵呵，西方伪考难辨，不说也罢。”伍连德有心辩解，最终还是抚须一笑。

去年先锋军已经利用古木年轮完善了碳14用于考古的方法，并悄悄做了大量的实验。其中大量的西方样本，测试之下很多都出了问题。不过依赖更多西方样本的系统分析还没有完成，而且结果早早公布出去，容易引来西方社会的打压。而且就算传出去，在西方世界如此强盛之时，也没多少人相信。

“这些证据在我们说话有人听的时候才适合公布出去，一旦公布出去就要打准西方世界的七寸，才能扭转世人的看法。”赵易选择了暂时保密。

机缘巧合下，伍连德才了解了一些，以后对西方世界已经换了一个眼光，不再盲目崇拜。

“不过，西方有红十字，中东有红月，我们华夏文明为何就不能有个华医协会，再次举起华夏文化自己的旗帜，走出和红十字不一样的路？”伍连德捋了捋胡须又道。

颜福青半响无言，他只觉得伍连德这两年变了很多。

他不便多言，转而问起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道：“星联兄，这华医协会和华人医疗保障基金会是否有……？”

“克卿，这个基金会可和你们红十会的运作有些不一样。”伍连德微笑道，“华人医保基金会可是属于国家运作，专门用来解决民众医疗费用的问题。”

“哦？先锋军不是有医保福利吗？”颜福青明知故问道。

“医保福利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伍连德道，“医疗费用支出是个庞大的数据，若是放开，恐怕谁也负担不起。就算是苏俄，也是有限支出。”

在青霉素等抗生素才出不久的年代，这些万能神药确实能降低医疗成本，但随着抗药性和新疾病的出现，以及追求高利润下的各种医疗门槛的抬高，很多人的医疗费用已经逐渐变成了无底洞。要是全免费，财政收入全填进去都不一定够。后世一些高福利国家，随着经济的停滞和各项高福利支出的增加，也同样承担不起全免费的医疗福利，只能用一个拖字诀来缓解，但根本问题还是没法解决。

“越是容易得来的越不佳珍惜。若是轻易就免费，有人就会觉得有免费医疗兜底，平时更不会注意自己健康了。”伍连德就不赞成免费，更认可先锋军提出的开展民众体育锻炼和提前预防的机制，“走全民体检，提前预防的路子才是正路。”

“这需要大量的有经验的医疗人员。”颜福青皱眉道。铺开这么一个预防体系，不止得有钱，还得有大量的相关人才。

“我们会用三十年的时间慢慢打造。其实全民体检也利于医疗人员的培养。”伍连德道。

老大夫为啥有名？看病多了，才有更多的经验值。

“目前条件不足，除了少数关键项目，一次可以只体检一部分，用七年或者八年把整个身体完整检查一遍。赵主席说的人的身体细胞在七年替换一遍这个说法不知道准不准，估计他们是根据《黄帝内经》的女七男八的说法来推断的。不管准不准，这样的体检方式会更符合实际。”伍连德解释道，“哪里出现了问题，也可以重点检查相关项目。”

“嗯，这样无疑也更公平。每个人都能体检，提早发现疾病，治未病才为上！”隐约了解一些的颜福青不由心声赞叹，不过嘴上却道：“我知道先锋军宣布体检免费，但医疗要收费，这样费用可不低，有些病想治好，很容易倾家荡产。这华人医保基金莫非……”

“就是专门用于提供医疗贷款的。”伍连德抚须微笑。

“贷款？不是慈善捐助？”

“当然是贷款。慈善捐助的操作，最容易出问题了。最后资金还不知道流向何方，不管是主持者还是受捐赠者，都经不起考验，还不如正常的借贷正规。”伍连德早见多了各种慈善捐款的怪现象，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有权利就得有义务的原则没错。贷款会根据个人信用，免息或者低息。借贷时间可十年二十年，也可以一辈子，最多利息略高一点，但比起民间借-贷要低多了。

受益人因病救治无效死亡，还能获得减免政策，最终负担并不高。

国家每年都会投入专项资金，基金会只会越来越壮大，而不愁资金的匮乏。否则越做越小的医疗基金就算运转良好，也只能救一部分人，最终还会支撑不下去。”

“这是善政呀！”颜福青拊掌叹道，“若真是长期的免息和低息，可比借高利-贷强多了。能让百姓不受高利-贷这款毒瘤侵害，善莫大焉！”